第五册 第五单元 猿鸣三声声声异────从《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的一处注释谈起

第五册 第五单元 猿鸣三声声声异────从《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的一处注释谈起 湖北省恩施自治州高级中学 韩伟  

李白的名篇《梦游天姥吟留别》选入中学课本已经多年，对其中“渌水荡漾清猿啼”的注解，笔者一直觉得欠妥当。注解中说：“清，这里是凄清的意思。”这种注释是对诗意理解不当造成的曲解，大约起源于猿的啼声让人感到悲伤凄凉吧。但是，从原文中看，李白因神往天姥而愉快成梦，梦游天姥时首先来到前辈谢灵运曾经居住过地方，这里的景象，除了见到清澈的泉水在剡溪中随波荡漾外，还听见猿猴在月夜发出的叫声。愉快的心境下听见的叫声怎么能是“凄清”的呢？因为“凄清”的猿鸣将会引起人们凄凉伤感的情绪，李白正要游山，兴致勃勃，哪有凄凉伤感可言！

其实，李白的另一首著名诗篇《早发白帝城》中也写到猿的啼叫。他在流放途中忽然遇赦，调转船头，顺江而下，高声唱着：“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里的猿声，当然也是自由欢快、无拘无束的了，和诗人兴奋的情绪是一致的。

当然，诗歌中也有以猿鸣来写悲伤之情的，如郦道元《水经注·三峡》中就引用了民谣：“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这时所写的猿的啼声就是悲伤凄清，引人伤感，使人听了忍不住泪湿衣襟的。杜甫的《登高》中有“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白居易《琵琶行》中也有类似诗句：“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这里的“啸哀”和“哀鸣”，极写猿声的凄清惨淡，引人伤怀，写尽了沦落天涯之人的惶惑和凄凉。

这样看来，“猿鸣”之声究竟如何，与诗人当时的处境、思想、情绪以及个性等有着必然的联系。换言之，诗文中用世间的万事万物来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时，实际上作者已经将客观外物主观化了。即，在对象上附着了自己的主观感情色彩。由于不同的人或者相同的人在不同时期处于不同的处境、有着不同的认识、态度、情感和思想，加上各人个性不同，因而，在写作中，即使是对同一景象或物事，也会产生出不同的甚至完全相反的主观色彩来。

其次，任何景象或物事，它的特点从不同的角度看起来往往是不同的，苏轼有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正可以说明这种情况。那么，诗人写作时，也会考虑到他所描述的景象或物事的哪一个侧面能更好的体现自己当时的思想感情。比如绵长的猿鸣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孤独失意之人听来便如同哀伤凄凉的长叹，欢娱洒脱之人则感到清越悠长，自由无羁。诗人不同，或者心境不一，诗中意象表达出的情感当然也就不同了。

因此，在阅读他人的作品时，我们要注意与作者相关的背景材料，作者的个性和思想，作者的处境和心情；还要注意景象或物事自身的不同特点。只有这样，才能正确地或者比较正确地把握住作者所展现意象的思想意趣，正确把握文中词语的含义。回到《梦游天姥吟留别》一例，李白高高兴兴梦游天姥，“凄清”的猿声岂不大刹风景？所以，笔者认为，这里的猿声理解为“清亮、清越”为好，因为这时的他感受到的是轻松愉快，也和李白追求自由无羁的精神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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